阅读张入云的诗歌,不会是一次优雅轻盈的旅程。一开始,我们以为步入了语言的阴影,她把青春的伤痛与自我的缅怀,洇着一点古典的胭脂,誊写在了诗歌笔记本上。但如果仅仅如此,阅读也许会变得像风一样无足轻重,而所谓写作,也就很快像风一样消失。
换句话就是说,她在1997年以前的多数作品,作为日记的性质大过了作为诗歌的性质,与个人内心体验的联系远远大过了与语言的联系,带有极强的私人性,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阅读的进入。而98年以后至今的写作中,我们见到了更多的平常心与包容感,对世俗的理解与同情,当然还有自我的嘲讽。比如《温柔地活在本城》:
有低温的清晨,牙刷,烟草和睡眠
有欲望的伤口,小女孩的窗口
有六月的夜晚,有知道一切的河流
有苍老的伴娘,礼物
虚荣的烟花
有抽象的忧郁和抽搐的胃
有说着废话的朋友
正像许多跨越了岁月的事物一样,诗歌成为一种见证。而我还想表达的是,虽然我不认为她在《速度,速度》中所表达的对诗歌的理解是完全和充分的(尽管她有她的理由),但张入云的诗歌表现出了令人惊讶的沉着的素质,这使我相信她已经有了一种不动声色地叙述惊心动魄的事情的能力,我佩服这样的句子:我看见时光/在他的眉心跺了跺脚(《凯文》)。至于张入云诗歌的基本主题,我以为是都市的漂泊感与女性的孤独体验。
在诗歌越来越成为一种情感的也是智力的较量的今天,我不能体会女性作者面临多大的写作压力,而女性写作、女性诗歌是否首先意味着对女性作者写作处境的揭示?这是我想提出的问题。
温柔地活在本城
有低温的清晨,牙刷,烟草和睡眠
有欲望的伤口,小女孩的伤口
有六月的夜晚,有知道一切的河流
有苍老的伴娘,礼物
虚荣的烟花
有抽象的忧郁和抽搐的胃
有说着废话的朋友
有火车,异乡街道
爱人的眼睛像玻璃珠
有煎鸡蛋的香味
有失而复得的灵感
有三层楼高的幻想
患晕血症的少年
从幻想中扑向地面
有扁平的自杀
有人西服底下露出两截
衬衣袖口,长大成人
有人大病一场
在归来以后
潮湿的双眼
流出草莓酱般的感激
你前主任果然才女!——她忧郁吗?
张写的也好,李评的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