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烟袋斜街到鸦儿胡同

作者张入云是我的第一个主任。该文记的是她的2003北京之行,喃喃自语。今天看到这个,很喜欢,就贴上来。

写下这个标题时,我很想顺手把“鸦儿胡同”改成鸦片胡同。确切地说,在胡同口看到它的路牌时,就曾产生过强烈的篡改欲望。似乎非此不足以充分烘托秋游北京“行乐须及时”的气氛。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的。不能smells like teen spirits,那就歪倒在炕上,点燃一撮拜金主义的烟幕吧。

话又说回来,鸦儿胡同的名字其实更有诗意一些,让人联想到枯藤老树昏鸦或者麦田群鸦甚至西川《夕光中的蝙蝠》之类的意境,有古都迟暮之美。我的照片显示,我在北京的日子里,流连在诸如“国旺胡同”北京市公安局盗抢机动车证明处之类的地点,还不时邂逅“六铺炕宾馆”这样的奇特所在。但鸦儿胡同这个名字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回到上海后,我给小DOWN发了一条平安短信,以“糊塌子”的称呼开头,“烟袋斜 ”的落款结尾。自我招魂 的兵器有若干种,随意地为经过的事物命名,可能是其中最为光滑趁手的一种,从来有害,从不致命。

回到上海,连日加班,开会轮到我汇报出差情况,领导忿忿地指出,我仅用两分钟的发言就对付掉了北京一周的行程。我脱口而出:要不要把我那份总结报告拿来念一下?回到上海,报销差旅费,就去买了台三星的液晶显示器,从此必须像小DOWN一样,记得离开电脑的时候要关闭显示器电源。奔赴赛博途中,照例拐进季风书店,像每个职业病患者一样,把新书展示台上每本书的版权页浏览一遍。本社北京公司引进了台湾远流的电影馆丛书,独缺两大热门:《基斯洛夫斯基谈基斯洛夫斯基》、《雕刻时光》——后者在季风已经卖到脱销,我于是在随身记事本上添了一笔,改天去鹿鸣书店找。

到底又可以绕回来说我的北京2003之行。小DOWN说蓝旗营雕刻时光新店的桌椅就像快餐店里的,我始终想像不来,那会是怎样的一家快餐店?北三环边上的元大都土城遗址正在改建中,“十一”向市民和海内外游客开放,纪念北京建都850周年。时隔三年,我终于学会了在北京坐公交车,不再第三十几次地出入西直门地铁站。三年前我在清河镇和一辆二八男车合影留念。三年后,我忍受着小DOWN和DOWN夫的祥林嫂式呢喃:“上个礼拜,那块甲B车牌还属于我们。”

步行出清华东门,打一块二的出租车去清华西门火锅店喝酸梅汤,四公里内畅行无阻。三年前的秋天,我在复旦南区雕刻诗艺,《总共的秋天》总共写了两个版本。三年后,我在“老莫”面对一盘红菜汤,等待我的罐焖鸡腿肉,犹豫着要不要再点一份“进口小包装黄油”(菜单上就是这么写的)。

古观象台还在,雍和宫当然也在,以六字真言为设计元素的戒指款式推陈出新,流水帐用来计算光阴,纵然时序混乱,心态也不再严正。某小哥来信,像一场风雨吹打着我的脸:“我很少看得见她的心是什么样的……但是我的确觉得,确定无疑地觉得:你这篇小说里的女主人公心态有问题。这种心态影响了小说的视角,而糟糕的是作者并没有察觉到这种心态的问题所在。”

有问题留待我去察觉,这个想法令人愉快。整理旧物,发现粗腰早年诗作的残句:“我年轻得早,衰老得也快。”有问题,甚至还有速度,速度。

(飞燕按:“烟袋斜”是北京一街名,在共事期间,作者不止一次提及它,使我对北京的地名有了一个启蒙式的认识。上海的路都以地名为名,在上海见到的印象最深的路名是“甜爱路”,在多伦路不远处,无创意,无遐想。)

(飞燕按:作者十分嗜好自我招魂,她间或在我面前自我招魂,因为我不懂得她,尚无资格为她招魂,所以她只得自我招魂,但是这并不防碍我对她的欣赏。她十分突出,像所有十分突出的人一样,她给我快乐,她让人痛苦。)

(飞燕按:她的职业病,我正在犯。)

2条评论

  1. 贾嘉

    果然好厉害的,许多处我反复回味还是似懂非懂。自卑 [sweat]
    可是我崇拜敬畏欣赏一切诗意的文章! 似懂非懂中莫名喜欢 [t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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