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关于身体的破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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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电影《朱诺》的支离破碎的想法,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啊~

  用“破事儿”这种词不是逼近中年的80初——我的风格,是《朱诺》里的朱诺的风格。青春期的孩子有很多形式主义的叛逆(他们只是为了把自己与成年人和儿童区分开来,而不具有其他意义):喜欢摇滚,先锋艺术,对sex的毫无头绪的积极,无所谓的生活态度,吊儿郎当的所作所为……说粗话是其中之一。16岁的美国少女朱诺把呕吐的秽物全部吐到她继母钟爱的古董花瓶里了,下意识地,当时她凑巧在瓶子旁边,所以顺手一捞就捞到那只瓶子。但是到了学院派人士那里,这绝对是个弗洛伊德式的过错:混合了蓝色饮料而呈现出蓝色的呕吐物与典雅的古董花瓶形成的强烈映照,正是青春期与成人世界的叛离、别扭和对彼此看不顺眼的具象化的强烈表达。尽管,尽管,朱诺与她继母的关系是那么融洽和谐,情同亲生,尽管朱诺的家庭实在、平静、正常、温暖。

  呕吐是因为早期妊娠反应。

  所有的冲突,都来源于身体……吧?

  虽然我大学时不慎读了社会学,并顺利地把四年混下来了,但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我的专业。所有经历过青春期的人应该都知道这点破事儿。最早,我已经忘记了确切是几岁,我们开始意识到自己和异性是不一样的。继而,我们对成年同性的身体感到好奇。举我自己的例子来讲,虽然看到母亲的身体是很便利的,但是我其实最好奇的是比我大一点的青春女子的身体。上小学的时候,父亲的一个小表妹,也就是我的表姑(她大约比我大10岁吧)来我家。她在房间里准备洗澡的时候,我一直窥伺在旁,并暗自期待她并没有注意到我的猥琐的窥伺,而粗心大意地把我当成一个“毫不知情”的婴儿,然后在我面前坦呈她年轻又成熟的身体。但事不遂人愿,她准备工作结束后,很光明正大地问我:“你为什么不出去?想看我洗澡吗?”于是我只得出去了,带着羞愧和遗憾。让我想起这个遥远的事情的,不是电影《朱诺》,而是前一些日子里,某个周末,我有幸与一个甫进小学的女士同游。在车上,她坐在我怀里时,一直非常活跃。几分钟后,她突然笑嘻嘻地问我:“你知道刚才我碰你哪里了吗?”她的烂漫引起车内人哄笑,但我们也感慨孩子的敏感。

  一般的中国孩子,都会在对身体的困惑和苦恼中走完青春期,而不会节外生枝,惹出让父母一个头两个大两个头四个大的大事儿。但也有异数。我在读高二的时候吧,突然有一天,从县城的另一个角落——电大,传来一个令全部人异常兴奋的新闻:电大一女生突然肚痛,班主任把她送到医院,内科医生当即建议这位班主任把她送到妇产科,然后很快她就生了。当时我们班有位同学的父亲是电大的老师,于是我们有了较为确切的消息来源。每天,我们都孜孜不倦地向那位同学打听此事的进展。

  此事最后的处理结果,我已经记不大清了。但总归,她和朱诺的结局是不一样的,毫无疑问。

  朱诺的胎儿的另一位制造者,也就是朱诺的男友,是校运动队的队员Bleeker。也是在美国片里,《律政俏佳人》的美女律师Elle曾经对一个精子捐赠者要求孩子探视权的案子发表了别具一格的观点:“我们也可视此为他对精子的遗弃。”她自然是代表精子捐赠者的对立面。这种说法同样适用于Bleeker。所以在上文中,他被称为“胎儿的另一位制造者”,而不是“胎儿的父亲”。

  不仅如此,怀孕者朱诺亦不是“胎儿的母亲”。“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寄物瓶中,出则离矣。”此惊世骇语是孔子的后代孔融(不用怀疑,就是让梨的那个)说的。所谓惊世,惊的是中华儒家正统之世。用在这两位“胎儿的制造者”身上却再确切不过。但我们又怎能谴责他们?得知朱诺怀孕,另一个男孩对Bleeker说:“你应该蓄起胡须。”Bleeker很无奈地说:“我长不出来。”

  囧……

  显然,少女妈妈朱诺绝对不会赞同“sex,只为生育”的基督教教义,但她最后听从了反堕胎人士的劝告,没有“把它扼杀在萌芽状态”,因为它已经长指甲了……而且她给它找到了归宿——一对看上去很登样的中产阶级夫妻。妻子Vanessa气质上乘,品质优良,很想要孩子,但一直生不出来。丈夫Mark的品位更是符合了少女妈妈的口味:爱好摇滚和恐怖电影。她甚至对他产生了朦胧爱恋:成熟男人对少女的诱惑力。他早她一步的经历,使他很容易掌握她的喜好、厌恶和一切。这是年轻的Bleeker不能给她的。当她告诉Bleeker她怀孕的消息时,他紧张得像个傻子。他对生活毫无掌控力。

  但最终的最终,朱诺还是走到Bleeker的面前,承认她爱上了他,而不仅仅是纯粹的身体接触——之前她一直这么认为也这么说。促使她改变的是,Vanessa和Mark的散伙。一个看上去很美的关系,实质是如此脆弱,腹中块肉的归宿原本是完美无缺,却突发变故,让小女孩开始思考爱情和人生。从那时起,她开始承认这个世界除了摇滚、恐怖电影、sex,还有其他的东西,她开始承认理性、温情,等等。她父亲的那句话“The best thing you can do is to find somebody who loves you for exactly what you are, good mood, bad mood; beautiful, ugly.”让她勇敢地面对自己一直以来对Bleeker的爱。

  情节狠轻松,结局狠温暖。让狠多狠多中国人感叹美国文化的包容性自由度如此之博大。进而对中国文化的“压抑”表示极大愤慨、强烈抗议、严厉谴责。但是,我个人是这么想的:他们既然拍出这(故作)轻松的电影,那么这事儿在真实、现实的美国就大约不是真的吧。在当今世界的几个大主流文化里,很少能这么对待非婚生子的吧。美国在美国片里装B摆阔,向全世界人民源源不断地输出他们的文化空壳,也不是头一遭了。而且要根本上解决“压抑”的问题,只有回到石器时代了。对狠多人来说,狠多事情的等待何尝不是一个美好的过程?难道二话不说脱了衣服就有劲啦?

  那只有厌倦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