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时间,和同事去一家衣服店。店主是两个中年上海女人,照例用劣质的眼影画着黑黑的眼圈,说着并不上等的生意话。我和同事要求看一看几件真丝吊带裙的花色,店主之一就问:“你们要买吗?要买,我就拿给你们看。”同事说:“看了合适的才买啊。”她便进去拿了几件出来,我们看了看,没有特别合适的颜色,就要走。这时,那个女人就开始说:“要看,看了又不买,真是捣浆糊……”典型的上海式胡搅蛮缠,上海式欺软怕硬,上海式狭隘和上海式的贱,语气刻薄、无理到极点。一时间,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见我站定店中央,双臂环胸,把头侧向我背后的两个女人,沉下脸来,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高声地说:“不想做生意,就不要开店,看了要合适、喜欢才会买,不是看了就必须买,你去打听打听,说给别人听听,是不是看了就得买,说话不要不讲道理。”也许我的姿势和语气很吓人,那两个女人半张着嘴巴,很惊愕,一句话都没有,一个屁都不放,听到我说“不要不讲道理”,才虚弱地说:“谁不讲道理了?”她话音未落,我已然掀了门帘出去了。我同事击掌道:“你好厉害哦!”于是两人心情大好,说说笑笑地回了办公室。
如果我没有回击,那么今天下午我的心情不会好,又会和平时一样,陷入委屈、自怨自艾的泥塘,抱怨上海人欺生,抱怨人心不古,愤恨社会黑暗,愤恨命运不公……但今天,没有。
在上海生活的这两年来,我变得凶了,我越来越凶。
上一次和卖衣服的中年妇女打仗是一天晚饭后我和周周去赤峰路逛小店。在那家店里,我们都试了那件看起来还可以的裙子。它只是还可以,在我们眼里只值几十块钱,但是那个店主妇女开价三百多。我们在试衣间里就商量定了:“太贵了,也不是很好,不买。”脱下后,出去交给那个妇女,周周说:“不要了。”结果那个女人就开始了:“试了还不买!没钱就不要试!……”叽叽咕咕一大串辱骂性的语言。周周还保持着读书人和淑女的风度,不与她一般见识,已经走到店外了。白羊座的我忍不住:“不让人试衣服干吗做生意啊?!回去做太太享福啊!还有卖衣服不让试的?!死不讲理!我靠!操你妈的!”我的声音很高,风度尽失,路上的人看着我,但是我很爽,至少比憋在心里爽多了——自从我学会了说粗话,我发现自己的人生开阔了许多,可以说是“别有洞天”;但是我至今只会说“我靠”“操你妈的”“有病啊你”这些比较没有想像力也没有特色的平庸粗话,创新能力比较弱,同志仍需努力。
我们一家都是善良的人,遭遇被人欺负的事情,一向是坚守一个“忍”字。尤其是我的父亲,胆小、讲理、有风度、名士派、不与女人计较、不与不讲理的人计较、不与擅长使用暴力的人计较……我妈妈在街上与人有了矛盾口角,他会站在一边,假扮成一个与我妈妈无关的路人,唯恐别人认出他的真实身份来,并不是他与我妈妈感情不好,而是他还没有分辨出我妈和那人到底谁有道理——这只是他的借口,我知道,就算他认定了我妈妈是有理的,他也会隔岸观火、坐壁上观,只要我妈妈的人身安全没有受到很大的威胁,他是不会结束他的袖手旁观的。——呵呵,我并不是来批判我亲爱的可爱的爸爸的,我只是为了表明我家的传统:不与人争。我是我们这个小家庭里娇养出来的,从小就是善良和无用的代名词,虽然也算识文断字,知书达理,但从不知道“泼辣”二字怎么写。小时因性格暴烈,也和同学拌嘴,也和男同学打过架,但是实在不是一个高手,往往在没开口骂人前就眼泪直流,泣不成声。多年来我渐渐越来越软弱和会忍耐,与世人交涉时,驼背耸肩,低声下气,言必称“不好意思”“谢谢谢谢”“对不起对不起”,未开口已经矮了半截,被各界人士公推为“温柔知礼女孩”。
在济南还犹可,山东人到底纯朴善良,有古风,常有高声怒气之语,脾气是不好,但是基本都是讲理的,不随便欺负人,不势利,不恶毒。来了上海,就大不同了。世界本是人吃人,可是在上海,不仅是吃人,还要把弱者凌迟来吃,腰斩来吃,剥皮生吃,活烤来吃……上海小市民的吃人尤其厉害,他们势利、刻薄、欺软怕硬……(我绝没有排除上海人有良善之辈,请不要误会,我亦认识很多上海好人,但那不是本文讨论主题,以后再另写文字,再表他们)在这里,我的温柔、礼貌、与人为善被践踏、被蹂躏、被强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立志改变。
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上海中年妇女的“贱”,是在药店。某天我在四川北路雷允上店里买药。在收银处,我刷了外来人口专门卖药的卡,但是第一次我按错了密码,收银的女人很凶地用上海话嚷着,意思是应该按什么,不应该按什么,怪我笨之类的。若是平时,我一定会温顺地认真地去分辨她上海话里的意思,然后抱歉地道歉,但是那天我心情很恶,我怒气上涌,大胆地质问她:“你不能好好说吗?你干吗这么凶啊?”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是做好与她吵架的准备的。结果,在我这句话之后,那个女人突然把语调降了N度,以不可思议地温和语气,用普通话和我说起话来。我操,这种女人就是欠骂!大多数上海人并不是很有钱,也不是很有势力,他们只是以狭隘的眼光看不起外地人,他们底气很不足,胆子非常小。你若是气势足够,他们就对你低声下气,因为他们怕你是有背景的,怕你有势力,怕你很厉害。
在上海,被房东欺负不是新鲜事了。租任何一处房子,受气都受得饱饱的。我的第一个房东是个上海中年妇女,小气,精明,横暴,刻薄,势利,这些都是一定的,但是她并不是一个坏人,而且我是住她家的一个房间里的,所以她不敢太对我不好。平时的委屈常常有,但是毕竟住在一个屋子里,不算太坏,我就不说了。只说一件,我后来不住她房子了,提前与她说了,她就早早找了下一个房客,让我提前搬出来,这也没什么,毕竟找到合适的房客不容易,提前一点就提前一点吧,大家体谅一点。但是在最后算钱时,她本来应该退我1100块,我想她退我1000块就可以了,相处了这么久,不要太计较,结果她硬是只退我900块,没缘由的。当时我软弱可欺,竟然一言没发,同意了。如今想来,十分为之气结,真是怒当时的我之不争,哀当时的我之不幸啊。
第二个房东是个中年上海男人,十分粗鄙无知,但是很会混,据其自己说是在巴士集团做啥劳什子经理统领几百人的。平时让他来修个啥东西呢,他还算爽快,但是他在我这个年轻女子面前粗话不离口,十分忍人厌。与他的交锋发生在退租时。他的房子被划在了上海市政府的房屋改建工程中。之前我屡次问他,他都说改建不会影响居住的,我也就安心地住着,无非是施工的声音比较烦人。结果不久后,我住的地方突然有一天,卫生间被砸了,厨房也被砸了,正常生活无法继续。我十分烦恼,联系到房东,他说:“你就将就将就嘛,可以到我家去洗澡,在外面吃饭,上厕所用痰盂。”我听了十分恶心,还有比他更无赖的人吗?那时是夏天,
鼓掌~上海的确不是一个适合好人混的地方,那些上海人个个利牙毒舌,稍不留神就被刺得体无为完肤。要想不受气就学学飞燕姑娘,一拳一脚地击回去,大不了打上一架,看看谁更恶!不过俺甚少和上海人过招,不是俺厚道,而是俺听不懂上海话,哈哈 [cool]
和人口角时我会很冲动,以至于冲动到说不出话来。事后我会在脑子里过滤千万遍怎么样缓慢有条理又极具杀伤力的和他争辩。但是那都是虚拟的场景。我终究从没有斗胜过别人。
我爸妈也是不会和人吵架的人。我小时候我邻居一个恶人在我家门口指桑骂槐,我爸一开始说他是在说别人的吧,不用理他。后来实在忍不下去,我爸出去和他争论,说你自己想清楚是不是你在骚扰我们!骚扰那个词我从此学来,不是得自读书。此后遇见这两个字就觉得有辛酸有屈辱也有反抗的意味。这个词教给我做人不要太弱,强别人才不敢欺负你。这世界上都是拣软柿子捏的人。
我姥爷也是慈祥胆小怕事,他的一生成在性格上败也在性格上。我姥姥倒是泼辣得很。我的一部分泼辣气概大概隔代遗传自我姥姥。我很多地方像我姥姥,比如牙齿,这是题外话。
我们赞叹过阿香说阿温。
考研我们都失败,而阿温胜出后,阿温心底里幸灾乐祸,偏要做同情之状:唉,我考的专业也不好。
阿香不动声色缓慢道出:是啊,你那个专业是不好……
当时我们是多么崇拜阿香啊!不是我们这种经常嘴快且毒的人能做到的!
北京还好吧。至少我还没遇到过不讲理的恶人。
张公子遇到几次坏北京人。我说大概你长得不面善吧。 [shame]
阿香真厉害!如果她现在在我面前,我要亲她一口! [shame] 不过她其实非常善良啊!估计说那话不是她故意的!是反应慢!哈哈哈,不过效果是顶呱呱滴! [music]
不要啊,阿香不要是反映慢才好。
我一向将此种杀人于无形作为努力方向啊!!
阿温好像还说过你们宿舍风水不好,幸好她搬出去了……
呵呵,阿温也算个奇人啦 [lol]
哈哈,竟然说到阿温了,都历历在目啊!!! [lol]
看来,我也得多储备点“恶人素质”,以备将来回南方时用 [tong]
中年妇女———更年期了.理解一下拉 [ft] 想当初那个女人斗大字不识一个也有本事让我们四个自认聪明的家伙付了28吨/月的水费呢!这叫本事啊,这个世界对某些人就得恶!我要学会吵架,还要练灵波微步!
飞燕,好样的,真解气,向您学习
和她逛街那一次我真是对他佩服得一塌糊涂 [eek]
我突然间变成了偶像派 [sha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