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同学其实比我更在意我的健康问题。昨晚在车上,他一再对我说:“不要愁。晕车这点毛病没事的。只要锻炼好身体就好了。”我有点感到奇怪:我绝不会因为晕车而感到忧愁;我从小就习惯了晕车。苗苗觉得我的心脏需要好好对待。但我知道自己的心脏是没有问题的。我唯一称得上问题的只是抑郁症。我的抑郁症不像苗苗想的那样容易好起来。我总觉得它是我一辈子的影子。我甚至不觉得它可怕了。我是如此熟悉它。
有时候我很为它的存在而感到自卑。有时候我挟此以自重。
我还是要坚持吃药。否则身体会有反应。心理也有反应。即使在白天,我不在意。在夜里,起来上洗手间的时候,心理上也会有轻微的稍纵即逝的反应。
药既然一直不能停的话,我就不能生小孩——虽然我一直不主张把自己变成一个母亲,但能不能生和想不想生是两回事。停了药去生小孩子,我想我会得产前抑郁症或者产后抑郁症。总而言之,这些都是行不通的。
总而言之,我是不会生小孩子的。
周周和苗苗一定又会说我这么想太悲观了。其实我自己一点都不觉得这是悲观的。我已经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些。我就是要这样生活的。人总是在现实的基础上计划未来的,以便让未来更美好。我现在拥有的条件就是这样。我这样计划是为了未来不会更悲惨。大家只会说我太宿命,太悲观,太懦弱。其实我已经做过太多的努力。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战斗。我很勇敢。但是事实证明,我的努力是不会成功的。没有人愿意被打败。我早已经接受了抑郁症不会好这样的事实,在高中的时候。我不想再作无谓的反抗。那样让我看上去像个傻子。
我的高中同学李小鸾与我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是她有一次对我说:“我觉得你很坚强,很了不起。”我于是记住了她。我高中时精神状态那么差,大家只会说我无用,除了她。
我不准备端着机关枪与命运对着干。如果我比别人脆弱、懦弱、无用,那真的不是我可以改变的。我的体质和我的童年经历已经不可改了。我现在正面这些现实,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勇敢了。不能用统一的标准去衡量每个人。与大部分人相比,我是个失败者;对我自己和我妈妈而言,我是个勇敢的孩子:我没有自杀;没有自闭;没有吸毒;没有滥交;我只是需要药而已。妈妈是世界上对我要求最低的人。因为她太爱我了。
我一直不停地像祥林嫂一样有意地或者装成无意地告诉熟悉的或者不是很熟的人:有不少男孩子喜欢我,追求我哦。我太自卑了。我不相信有男孩子熟悉我后还会喜欢我。我总是有意或无意地勾引有女友或没有女友的男生,但是从来不和他们谈恋爱。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一只花纹特别的碗,但是有缺口。花纹也许很别致(就像我曾经写的那些文字),很神秘,只是看看用的;用来吃饭喝汤时,缺口会割伤嘴巴。阿玛兰塔就是一只有缺口的温柔的铁石心肠的碗。
飞燕,你教会我一个道理:用宽容的心看一切.
医女长今治疗痘疮的方法是让痘疮全部自然发出来而不是遏制,这样她治愈了当时的绝症。
或许抑郁症也是同样的道理?
多吃饭,多运动,多逛街,多工作赚钱,心里踏实了,让抑郁症见鬼去。 [fd]